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短期限制人口流动给企业生产经营造成了很大影响。在这样的情况下，财税政策如何才能更好地为企业服务？
3月31日，国家税务总局总审计师王道树在国新办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介绍，2020年新出台的支持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的税费优惠政策，新增减税降费1589亿元。
当前企业还面临哪些难题？企业在税负方面有哪些压力？政策层面下一步会不会出台新的减税措施？
带着这些问题，记者对北京国家会计学院财税政策与应用研究所所长李旭红进行了专访。
NBD：今年1~2月份，全国减税降费共计4027亿元，其中新增减税降费1589亿元。您如何评价当前出台的减免社保、减轻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负担等系列举措，您认为产生了哪些效果？
李旭红：目前虽然只统计了今年的前两个月，但减税降费绝对值已占去年全年减税降费总额的约五分之一，足以看出今年减税降费的规模还是很大的。
当然，这部分减税既包括去年减税降费的持续性效应，也包括有应对疫情的新增减税。
在新增减税中，主要聚焦减轻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的税费负担，这是十分及时的举措。因为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的数量众多，对就业及社会稳定至关重要，也是保民生的关键。
目前疫情仍在世界范围内快速蔓延，多国出台了应对措施。对比各国的举措来看，许多国家都对小微企业予以财税政策支持。
以美国为例，该国规定中小型雇主可退还工资税，为员工提供与冠状病毒相关带薪休假。英国也出台了针对中小企业的法定病假工资减免方案，符合小企业税率减免或农村税率减免标准的所有企业，可获得1万英镑的小企业补助金。
而我国出台的针对小微企业的财税政策更为全面，既包括增值税、社保费的减免，也包括延期纳税，加上之前的小微企业所得税优惠政策，一揽子优惠计划形成了协同效应。
如果说还有哪些可以探索的空间，预计还是现金流的问题。建议还可以适当加大贴息贷款力度，同时可以根据纳税信用来进行贴息贷款的评估，降低道德风险及金融风险。
同时，对多年来为纳税作出贡献的企业，可以考虑予以适当的税收返还，以帮助小微企业渡过难关。
NBD：1~2月份数据显示，我国多个税种税收收入同比下降，叠加去年大规模减税降费效应，接下来减税降费的空间有多大？
李旭红：今年1~2月份的税收收入同比下降，既包括去年减税降费的持续性效应，也有今年经济运行受疫情影响的因素。
但一般来说，减税降费的空间与财政的可持续性直接相关，在能够保障财政可持续的前提下，减税降费本质上就是对冲经济下行的积极性举措。这意味着两层含义：
一是减税降费是否必须。这显然可以得到确定性的答案。积极的财政政策，最重要的工具是减税与发债，而减税比发债更具有稳定性及可持续性，是通过降低企业成本，形成良好的现金流，从而得到可持续发展，甚至壮大投资、生产规模。
在面对疫情冲击的背景下，世界主要的经济体均出台大力度的积极财政、货币政策，我国执行减税政策，既能巩固前期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的减税降费成效，又是应对疫情稳定中国经济、助力世界经济抑制衰退的举措。
二是财政是否能够平衡减税降费，这既取决于我国预期的财政收入、经济收入及财政支出，又取决于我国的赤字率。
在财政可持续性能够平衡的前提下，继续增大一定的减税降费规模在当前是可行的，当然这也需要平衡发债与减税之间的关系，这两者之间的结构需要平衡。发债可以得到直接的投资效应，马上可能见到乘数效应，是拉动经济的强心剂，但减税是细水长流，是对企业经营环境的持续优化。
所以两者之间需要平衡好，在既定的赤字率背景下，就可以判断出还有多大的减税降费空间。
NBD：根据您的了解，当前企业面临的税收方面压力主要有哪些？
李旭红：第一，企业只有尽快复工复产，产生了经营收入及经济利润，才能够使用部分税收优惠政策。
但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部分行业的生产经营一定程度上处在停滞状态，影响了企业正常的生产经营，大企业面临复产的难题，小企业则面临生存问题，导致部分企业由于受经营状况的影响无法享受税收优惠。
第二，部分中小微企业的税收信息化水平偏低，未及时适应“非接触式”办税缴费，未完全掌握疫情防控税收优惠政策和税收征管流程，难以实现应享尽享、应享快享。
对这一方面问题，税务机关已经在持续优化税收征管服务，加大优惠政策的宣传力度、明确税收优惠事项，相信会有更多的企业能够享受相应的优惠。
第三，中小企业特别是民营企业面临“融资难”问题。由于小微企业可担保的资产少、偿债风险高、经营期限短，一直以来都面临资金实力不足、应对风险能力弱的瓶颈。
为此可以考虑财税与金融政策的联动性，将纳税信用作为抵押，加大对个体工商户及小微企业的金融扶持力度，增大小微企业的现金流。
NBD：您认为下一步的减税重点领域可能有哪些，增值税、企业所得税等主要税种有没有可能性？
李旭红：面对疫情对世界经济的冲击，我国实施更积极的财政政策，无论是对于国内的“六稳”，还是助力世界经济抑制衰退都是必须的。
减税降费政策要继续围绕推动高质量发展、鼓励科技创新、吸引高端人才等方面发挥作用。要把减税降费与结构性优化相结合，聚焦提高先进制造业、科技型企业、民营企业的抗风险能力，激发其转型升级潜力，进一步提升我国的综合实力。
我认为，在当前这个时间节点，出台增值税减免的政策是更为切合实际的做法。原因在于增值税是一种在经营环节普遍征收的税种，只要企业有运转、有销售，一般就需要缴纳增值税，而企业所得税则只有在企业盈利时才需要缴纳。
在疫情对经济产生影响、复工复产在某些区域还存在困难的情况下，很可能有的企业有经营而暂无盈利，这就意味着相关企业可能会产生增值税，但不产生企业所得税。
未来当企业进入到可持续经营状态时，可以考虑进一步降低企业所得税负，以营造更好的税收环境，激励企业的升级改造，促进经济的整体向稳向好发展。
NBD：针对疫情严重地区，为了促进地方经济较快恢复，在税收方面您有哪些政策建议？
李旭红：第一，积极发挥税收大数据优势，助力企业复工复产。税务机关可以通过税收大数据筛选分析可能享受优惠政策的企业，进行“一对一”线上辅导。
第二，全面落实好税费优惠政策，进一步优化服务举措。继续加大对于优惠政策的宣传力度，帮助企业适应非接触式的多样化办税方式。各级税务机关继续简化税收管理流程，利用信息化现代征管手段。
第三，给予困难地区进一步延长缓交税费的时间，让他们有休养生息的时间及空间，帮助其恢复投资及生产的信心，全面激发企业的活力。
作者：李旭红，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税务硕士研究生学术导师，北京国家会计学院财税政策与应用研究所。
